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混战

薛崇咕噜一声生咽一口唾液,答道:“正是。”

钟羽道:“这一层之所以叫如履薄冰,只因达到此境界之武者,已初窥冰心诀之门径,因此会变得沾沾自喜,以为已经习得冰心诀全貌,然而实际却相差千里。从这里开始正是冰心诀艰苦卓绝修行之始,继续修炼,便会因进展变慢而焦躁懊恼,急火攻心,甚至走火入魔。所以在此阶段的人,如履薄冰,需步步为营,放平心态,小心谨慎,以免不慎跌入深渊。”

关于这些,李西航曾经告诉过薛崇,然而当时他修为尚浅,所以未曾放在心上,今日经钟羽再次提醒,方才进一步领悟,不由得茅塞顿开,拱手向钟羽拜谢。

薛云龙借此顺水推舟道:“多谢钟姑娘指教,敢问钟姑娘目前练到了第几层?”

钟羽依然平静似水,淡然道:“小女不久之前,突破到第七层‘冰解的破’。”

薛云龙失声道:“第七层?!我曾听得那老友李宝坤讲起过,他苦练冰心诀数十载,也只是练到第五层‘冰山一角’,即便如此,薛某与他交手也是胜少败多。钟姑娘练到了第七层,岂不是罕逢敌手了?”

冰心诀这部功法,共分八层,分别为:“夏虫语冰”、“一片冰心”、“如履薄冰”、“履霜坚冰”、“冰冻三尺”、“冰山一角”、“冰解的破”、“冰魂雪魄”。

薛崇练到第三层“如履薄冰”,是初习者脱离门外汉,即将登堂入室之关键阶段;李西航练到第五层“冰冻三尺”,顾名思义,此阶段之武者经过刻苦的修炼,已经具备相当深厚的根基,正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;而钟羽则已经达到第七层“冰解的破”,练到此境界者已经对心决融会贯通,内内外外皆了然于胸,正如同冰冻融解,箭靶射中,所有难关皆已度过,任何魔障尽数消除,已是冰心诀修炼之大成者,因此钟羽才会有如此高深的武功。

从第六层“冰山一角”开始,便已从武功修炼逐渐升华为境界修行,待到第八层“冰魂雪魄”,已经是冰心诀的巅峰,此境界之武者,已将冰心诀之功法融入了灵魂之中,举手投足皆是功法,故叫做“冰魂雪魄”。

然而“冰魂雪魄”只是武力的巅峰,并不是境界的巅峰。

“冰魂雪魄”之上,还有一终极境界,名曰“千里冰封”。相传到此境界,可使方圆十里之内成为冰天雪地,有如极地严冬,其间之人经脉冻结,真气冰封,任你武功再高也无法施展,实可谓天下无敌。

然而此境界若非机缘所致,万不能达,冰心诀自创立以来百余十年,也只有钟羽的先祖钟云一人能摸到此境界。

“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。”钟羽边说边伸出左手,掌心朝上平举于胸前,右手从旁边茶几之上拿起一支斟满茶水的杯盏,将杯盏轻轻置于平举的左掌中指正前方三寸之处,右手忽地松开杯盏,但见杯盏稳稳浮在钟羽左掌前方的半空之中,不见丝毫晃动,滴水不溢。

“这是炼气化形!”薛氏父子及汪邱二人,死死盯住钟羽掌前的茶盅,丝毫不敢眨眼。

钟羽继续说道:“天下之大,能做到炼气化形者,大有人在,诸位千万不可托大,以免被当成井底之蛙,贻笑大方。”说罢,左掌内劲一收,掌前杯盏立时如失去支撑一般迅速坠落,“啪嚓”一声掉在青石地板之上,摔得粉碎。

薛云龙向钟羽施礼道:“多谢钟姑娘忠告,薛某谨记了。”右首这边邱、汪二人也频频点头,心中皆想有此等高手助力,何愁大事不成?

此时,薛云龙站起身来,向厅内诸人抱拳拱手道:“诸位,薛某已在后堂备下盛宴,款待大家,稍后请大家随薛某前往。如今我等已是同舟之人,一损俱损,一荣俱荣,在座诸位皆是重信重义之人,相信一定能保守此秘,不会泄露,”

随后,众人随薛氏父子到了山庄后堂,堂内早已备好山珍海味、珠翠之珍,盛宴之后,薛氏父子将众人一一送出府邸山庄,各自回去准备,并保持联络。

弹指之间十日已过,当日清晨,薛云龙早早便来到了大花子林,随行人员除义子薛崇之外还带了十余名心腹好手。薛云龙按照事前计划,在官道旁边树林之中找到了一处洼地,此处茂林密布,地势低洼,是绝佳的埋伏地点。薛崇安排众人集结于此地,等待其余三组人马汇合,商议行事。

片刻之后,远处林间传来嗖嗖风声,但见一条乌丽黑影在丛林树枝之间或踏或跃,奔袭而来,黑影每踏出一步皆平飞丈余,宛若御风而行,转瞬间便来到众人面前,轻轻落在一根树枝之上,那树枝晃了几下,却未折断。众人不禁暗叹:好俊的轻功!

来者正是钟羽,今日钟羽换了一身紧身黑衣,身材曼妙,颈长肩削、腰肢细圆,却有一双修长美腿,另人不忍侧目。钟羽跳将下来,与薛云龙寒暄了几句,但见不远之处邱毂老带着两名颠山派弟子赶来,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,汪泰颖也携二十余名帮众浩浩荡荡前来汇合。

众人集合之后,简单复盘了进攻计划,便各自寻找隐秘位置藏起身来,等待使团的到来。直至正午时分,金乌高挂,方听得官道西南方向隐隐传来阵阵马蹄人声,薛云龙伏地聆听,听音辨识到人马约莫已进入大花子林,赶忙示意所有人等提起心神,潜伏戒备,等待目标入套。

果然,片刻之后,但见一队人马沿着官路,越行越近,有目力较强者放眼望去,约二十几个行人及三辆马车正在缓缓行来。行人之中除去四人,其余人等皆身着黑底灰边粗布马甲,双臂裸露,黑裤布鞋,有些还头戴斗笠,手中或持刀枪,或持斧戟,典型的镖师打扮;其余四人之中,一人身穿全真道袍,长至腿腕,袖口宽大,腰间插有一把银丝拂尘,;另外二人,衣着颇为周正,均是武人装束,说不出的威风凛凛。

最后一人,约莫三十出头,颔下留着粗硬燕髭,貌似粗豪,双眼却时时绽出嗤笑般的神光,十足的玩世不恭。他生得虎背熊腰,束腕长至肘底,以皮索交缠缚起,一身紫衫快靴,背负一把宽大的宝刀,颇似江湖游侠,让人不由心生一种“大丈夫应当如是”之感慨。

人群前后簇拥着三驾双轮双辕马车,最首一辆为单驾马车,车厢后面与两侧均有红木车栏,四面皆由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,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,车厢前面则是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,极为精致,彰显车内主人身份之尊贵。

后面两驾则是双驾货运马车,每辆车均载有两只巨大的褐色木箱,木箱方底圆顶,牛皮铁铆封边,中间由一把十二两绍的铜质雕花广锁牢牢锁住。

来行队伍正是银临郡主带领的商旅使团,那名道人便是莫群道人,两名武者则是江南四大家将中的太史东与慕容南,二人一人持枪,一人持刀,分别护在两驾货运马车旁边,那名游侠装扮之人无疑便是刀朋。

为首马车车夫稳住缰绳,令马车缓缓前行,向身后车厢说道:“启禀郡主,我们现在已进入大花子林,出了此林,便会进入普洱地界。”

车厢之内传出清丽喉音:“约莫何时可以离开此林?”声音微颤,却十分温柔动人,自有大家闺秀的娴雅端庄。

“我来看看。”刀朋从怀中拿出一张图卷,略作端详,回道:“郡主,若马不停蹄,约莫明日凌晨即可出林。”

车内之人道:“刀朋先生,拿来我瞧瞧。”片刻窗帘之内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柔荑,皓腕如玉,臂似鹅颈,腕间一只翠玉镯子,更衬得五指纤长,掌心柔腻,说不出的可人。

刀朋略微一笑,将地图递将过去。片刻之后,车内之人将地图还出,说道:“众兄弟连日旅途劳累,入夜之后便在林中扎营休息,待到明日再继续前行吧。”

车夫听罢失色道:“郡主,此地扎营,恐怕有会贼人夜袭,让郡主犯险啊!”

郡主道:“此地密林重重,只余一路相通,实乃伏击妙地,若真有贼人,恐怕早已提前准备,在此守株待兔,因此或行或停,也无甚区别。”

刀朋笑道:“郡主英明。话说回来,在下观此林间也是绿草如茵,郁郁葱葱,鸟语花香,芳草葳蕤,景色颇为优美,郡主不妨出得车来欣赏游历一番,呼吸些鲜气,也好过车内颠簸沉闷,徒增疲惫。”

郡主道:“刀朋先生言之有理,只是我近日身体欠佳,行动不便,见不得风寒,还是算了吧。”

那车夫忙勒住马车关心问道:“难道郡主生病了不成?此事非同小可,郡主身体要紧,我们赶紧返回版纳寻医医治吧。”车内郡主悠悠道:“只是月事而已,无甚大碍。”车夫听罢黑黝黝的脸上顿时变得通红,忙失声道:“属下多嘴,属下多嘴,还望郡主恕罪!”

刀朋听完尴尬一笑,从膘国临行之前,这名郡主便坚持不带任何女眷,这一路又是跋山涉水,一个妙龄少女跟着一群大老爷们,日常起居住行颇为不便,现在偏偏又逢月事,想到贴身物件该如何换洗,不禁摇头苦笑。

车队本欲继续前行,忽闻道路右侧的密林之间喊杀之声冲天,随后人头攒动,影影倬倬,从林中杀出数十名绿林好汉,各个手持兵刃,面露凶光,如群狼猎食一般扑向车队。

车夫大叫一声:“不好,有贼人来袭!所有人等,准备迎敌!”话音一落,二十余名护卫镖师齐刷刷亮出兵刃,枪戟手在前,刀斧手在后,成鹤翼阵排开护住三驾马车。眨眼之间,劫匪已袭至眼前,双方短兵相接,大战一触即发。霎时间喊杀声、兵刃声此起彼伏,劫匪虽然人数占优,但终归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,对上训练有素、配合默契的镖师队伍,一时之间也难以攻下,双方一片胶着,不分胜负。

刀朋护在郡主座驾之旁,观瞧混战人群,只见匪徒各个身负武艺,显然不是普通的土匪毛贼,而是某些江湖势力,正看着,忽然人群之外有一抹人影斜刺冲来,人影身轻如燕,仿佛视人墙于无物,左避右闪,几步只见便已突破枪林剑网。刀朋尚未认清来人面貌,但见黑影一步跃起,转身一个回旋踢,向刀朋攻来,刀朋运气抬起小臂挡开了这一脚,但觉手臂发麻,可见来人武功之高。

那黑影被刀朋弹开,后跃至六尺之外,方落地起身。此时,刀朋已看清来者为何人,大声叫道:“钟羽?!”钟羽如鹰瞵鹗视般望向刀朋说道:“我只取你一人性命,若不想伤及无辜,便跟我走;否则,这一众使团将与你一人陪葬!”说罢转身沿官路奔袭而去。

刀朋豪不怀疑她能做出这种事来,暗道一声:“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了,真是棘手!”纵身跃过人群跟随钟羽而去。

薛云龙见钟羽引开了刀朋,心下大喜,眼下最强的敌人已经不在,需尽快化优势为战果,放眼望去,见邱毂老已经对上太史东,二人剑光枪影,你来我往斗至正酣,便拔出青釭剑对薛崇说道:“崇儿,瞧那名车夫,那人便是淮光镖局镖头方大桐,车内之人定是江南府银临郡主,你速去将方大桐拿下,擒获银临郡主为我方人质!”薛崇应道:“是!义父!”纵身向马车杀去。

薛云龙见薛崇已然就位,便施展身法,三步并作两步,来到慕容南身前,挥剑向慕容南头顶斩来。慕容南见有人偷袭,横举宝刀用力一推,把薛云龙挡了回去,而后慕容南手腕一转,向薛云龙小腹横刀砍去。

怎料此薛云龙轻功了得,轻轻一跃,跳到慕容南身后,稳稳落地。就着落地时的缓冲蹲将下来,挥剑向慕容南小腿刺去。慕容南一转身,持刀由下往上一挑,挑开薛云龙的青釭剑,刀锋忽地转而向薛云龙脖颈挥去。

薛云龙不慌不忙,不断转动手腕,架开慕容南又快又狠的刀,并不断向后迈步,慕容南察觉此人内功深厚,持刀的虎口被震得发麻。旁人看了只以为是慕容南在进攻,实际却手忙脚乱,连接招都颇为吃力。

莫群道人见慕容南被对手压制得死死的,欲上前施予援手,忽然一个人影横里拦住去路,正是汪泰颖,只见他面露阴狠笑容道:“莫群老道,老子来陪你玩玩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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